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联的信物
哔哩哔哩 2023-07-02 17:01:56

原创长篇小说《汐水物语》 冰翼熊 著


(相关资料图)

【一】

又是无雨的一日。

丝毫没有人气息的公祠内,安静是自不必说的,甚至已是静到了恍若一体,成了一整块凝固了的松脂。外头再喧嚣,松脂之内都是不变如斯,哪怕时光落于此也能凝结不动一般。

白昼的光线明朗,洒落,落入了这囊括了一整座公祠的“松脂”之内。瞬息之间,这些明亮也便似被凝结在了那里。

若有那闲情逸致的话,摆一把摇椅,于那阳光未及、却又有足够余光的阴凉之处休憩,绝对是相当惬意的。但是,心境不同,看物的感触自然也不同。

于这方公祠内,对于其间正在着的唯一之“人”——陈芳黎来说,便是如此的。哪来的狗屁惬意,这不过是一个囚禁了她灵魂与梦想的牢笼。

是,曾经她是如此憧憬着公祠里的这个戏台,足够大也不算大的戏台。可是如今……

再也听不到戏曲的戏台,再也看不到戏伶身姿的戏台,更是没有观众的戏台,这又算是哪门子真正的戏台?

这,还是曾经她所憧憬过的地方,却也早已经不是她憧憬过的地方。

她想要实现的,为何就如此之难?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心愿,却被囚禁、徘徊了那么久,始终都没有零星半点的实现踪迹。

现如今的戏台,就跟这公祠一样,有着一如既往的表,细看之下却早已古旧沉寂到接近死亡。或者说……这里的一切,也其实早已死去,就如同她一样,早已死去。明明死去了,却还在。

或许,也有跟自己一样的一份不甘!为什么那么久以来,没有愈来愈辉煌,却反倒是愈加得没落、被遗忘?为什么哪怕不求愈加得好,只是想要回到过去那样,有足够的观众、足够的人影身形来来往往,却反倒只剩这一祠的死寂为伴?

这是为什么?这是为什么?

但是这么想去,陈芳黎却反倒少了一份对这公祠的埋怨。

曾经的不甘,让她机缘巧合之下真的如愿,再次进入了这里。却在时间缓缓悄悄流走之间,也多少让她在这里生出了足够的对这公祠的、更近一些的曾经所属的埋怨。

公祠或许也有不甘,这么一想,对公祠的看法却似乎放下了许多。长长久久一直陪伴着自己,等着自己的梦想成真,想来想去,除了自己之外,好像也就只剩下这公祠了。

这公祠……不是或许,是肯定,也有它的不甘的!跟自己一样,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的不甘。

陈芳黎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公祠的范围内,反正也出不去,每一日能做的,也就如此了。这会是白天,能活动的范围更是少了。阳光所能及的地方,都是她所不能去的。

说来也是奇怪,那一天,那个女孩来戏台上唱过一曲后,自己一靠近有阳光的地方,那种烧灼焦躁感就更加强烈了。

公祠内平常一般是没人,但也不是绝对没有任何人来。只不过都是偶尔、也算定期吧,会有来去下的,毕竟这公祠没破败到真的荒芜,也算是有人打点的。

只是,就像是某个地里挖掘到的古董,被人好好摆放着,定期打理打理差不多的那种感觉。只是对死物,只是对因为稀少、所以略有些回忆价值的死物,打理打理的感觉而已。全然没了她生时那会,公祠被打理后会散发出生气的那种感觉。

当然,这些也只是陈芳黎个人的主观感觉。

毕竟,在她眼中,对她和对公祠来说,这样来打理的人员,跟无意飞入了院中、又马上飞走了的鸟儿没什么差别,跟当作空气那样也没啥差别吧。总之,并不是那种有成为她观众的可能,没有能实现她丝毫所愿的空气存在

但一直都是跟空气一样没差别的打理人员,从那个女孩来了又走后,却也总是让她有种另外的感觉。明明眼中看来还是跟空气一样,又不是她真的观众,跟个工具扫把、鸡毛掸子没差、只不过是个人而已,完全打动不了她。但看到了,却会生起另一种的强烈的欲望与冲动。

一种强烈的、想把自己的指甲深深掐入那具鲜活的身体之内,掐入那鲜活的血肉之间,随而撕扯、撕裂的冲动。

当然,是有这种别样的感觉,但她还不至于完全失去了理智。为了有朝一日,实现自己之时,这座公祠、这座戏台都是不可或缺的。那么,这些会定期来去打点照料的人,也是对她来说不可或缺的工具,哪怕他们不自知、或者说刚好暂时目的一致,他们本就要来打扫打理。

总而言之,还是需要有人打理这儿的,看似鲜活、却也死去了的这儿。

所以,这样的理智之下,她还不至于被自己身上那种强烈到、让她甚至有眩晕感幻觉的冲动所控制,真的去撕碎那些来公祠打点、鲜活、尚且活着的人。

漫无目的,从一楼再到二楼,再从二楼回至一楼。柱子、墙壁,一切都跟昨天无异。作为公祠建筑一体的木雕石刻,也是一样。

再次漂浮于低空,移至二楼。

无论是在哪里见到的木雕,只要是在这公祠内的,都早已融为了公祠一体。从木头,到木头上绽放出花草鸟兽虫鱼,不用亲眼瞧见,都可想见当年建造这公祠时所花下的心血、汗水,以及诸多饱含着的期许。

陈芳黎以手滑过二楼木质的过腰围栏,不甚平整的围栏,也是浸透了岁月的洗礼的。

仿佛一切如旧,如她幼时头一回来这里时,除了少了熙攘的人声之外。

这一刻,陈芳黎把手抚向自己的面颊。于她来说,这容颜也是极为重要的。虽然这公祠内没有镜子,但就算没有镜子,她也知道自己的容颜未改,还停留在死去那一刻的年轻。当然了,有情绪时,就是例外了,谁知道自己有情绪时是怎么样的呢?

容颜未老分毫,这大概就算是鲜少的几点让她极为愉悦安心的事了。

以前常听那些老人说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”,大概到将死之时才会放下许多东西。不过果然自己嘛,死了,也还是有许多放不下的。也是,要不然怎么会在这呢?

这容颜也是放不下的。虽然没有西施的沉鱼,但陈芳黎对自己的容颜还是极为满意的。对于她来说,她想实现的梦想,也需要这容颜来继续支撑。戏台之上,需要这容颜来支撑。容颜、嗓音、身姿,都是她所放不下的。而千头万绪,终究放不下的,还是那个让她死后其魂也要进入此处的理由,不单是容貌这种肤浅的执着而已。

往日一样的清净,有风过时,竹叶声萧萧而奏。无风时,静到一枚细针落地都真能被捕捉到的静。

当一个人自身之外的所在环境,足够安静之时,也仿佛是自己要最面对自己之时。这样的时刻,思绪更是飘散、杂乱而去。大概热闹时或者繁忙时,完全不会冒出、不会去想的念头,在这种时候都会纷纷扰扰地自己探出头来。

陈芳黎来说,也差不多如此。

不过反正都那么多年了,也就慢慢习惯了每一天惯例一样的胡思乱想。

都不知道多少年了,数着听到的外头过年的声音,然后数着数着就忘了过了多少年了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要是死后这样状态下的她的年纪也能算是年龄加上去的话,她可早就比她生时的那些老人们都来得年纪大多了。这么多年下来,能不习惯才是奇怪的了。

而今天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之处,一声清脆的响动,把陈芳黎的目光瞬间牵往影壁那儿。

这动静……不像是会来这的打理人员的……

陈芳黎在心中自言自语道。习惯了独自在这公祠内飘荡,不知何时开始也就习惯了有些自言自语,并没有真的说出口。

影壁。那儿是她不敢去的地方,也是她出不了公祠的原因。如果门那里没有那影壁的存在,她是完全可以出去的。大门就是拿来进出走动的,又没有围墙挡着。

当年进来时,也是从大门处进来的。当然那会是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了容貌的父亲,手捧着她的遗存之物进来的。

当时,过了大门那会,也确实有感受到极其不舒服的感觉。但那会无知,也并没在意。直到父亲和弟弟离去,却发现自己没法跟着离去了,才知道这影壁的独特。

估计进入公祠、过了大门那会的不适感也是这影壁的因素,还能安然无恙,必定是父亲的守护,以及其后一直跟着的、想要尽可能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最后心愿得了的弟弟的守护吧。

在二楼的好处,大概就是站得高些、看得远些。要是这会在一楼,这个方向,估计很可能看不全影壁那儿。

陈芳黎飘定在那儿,眼中毫无感情、却也藏了些警惕地看向那处。

石子铺成的偌大庭院,石间长出的绿意有浓、有厚、有浅地点缀着。

往大门方向延伸而去,是拱形门。拱形门之外,于再外头的大门之间的小台门庭院,便有那影壁一直静静矗立着。

因为影壁的缘故,陈芳黎连那拱形门都是不敢去碰的。哪怕没有阳光、不是白天的时候,拱形门那儿她也是绕着走的。就算夜深人静时,靠近了拱形门那儿,依然也可以感受到影壁上的某种可以足够伤害到她的力量。

当然,她也知道,这力量不是针对她,她只是意外进入里面了。这力量是在护着这座公祠。这也是她出不去后,听到晚上外面也行的妖异,知道妖异真正存在时,才知道明白了的。

至于公祠内有没有其他值得特意的保护,她也不知道,至少目之所及没有,除了公祠这的建筑戏台什么也没什么了。

所以,对于她来说,其实拱形门往外去的大门什么,都只是记忆中的存在,现如今她压根没法去亲眼见到。但她大抵还是知道的,这座公祠没有多大变化,哪怕不能亲眼看到。

影壁所在的、拱形门与公祠大门间的小庭院那儿,作为公祠一部分,应该也没有变化,除了徒增了年岁感而已。

影壁的内侧,是她不用靠近也能远观看到的。其上慢慢长上了的青苔,这些便是她也能看到的明显年岁感。

“啪……”

又一阵声响,还是于影壁那处传来。但这一次,不同于前一次的莫名其妙、且无事发生。这一次确实发生了什么,而这声响也是这什么所引发的。

一个竹篮子,竟然在影壁内侧后方,从影壁一半高度的半空中凭空出现、由空而落下。

这声响便是那不知实际从哪里来的竹篮掉落到地上所发出的。当然,如果单单一个空竹篮,可不会发出这样有点动静的声响。竹篮子里明显有东西,但那是陈芳黎暂时还没看清的。总之有什么东西在那篮子里头就对了。

随后便不再有动静了,一切回复成了往常那样。除了那装了东西的篮子一直在那贴近影壁内侧的地上,就这么一直摆着。

时间对于陈芳黎来说,不算什么。反正闲得很,这会最不缺的就是时间。所以,那么……

“是……一会,会有人要来取吗?”陈芳黎轻声自语道,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那个竹篮子处,“不对。不大会是人,如果是人的东西,哪会这么无缘无故出来的?”

没错,肯定不是人的东西。可不能时间久了,连这点常识都遗忘丢了。再说,如果是人进来了,她也肯定多少会感觉到人的气息的。要感知人的呼吸声、脚步声什么,可太容易了。

但这个竹篮子的出现,分明没有。就是那声吸引了她注意的声响后,再一下声响就掉出来这篮子了。

所以……可能……跟玄鬼那样差不多的妖异吗?

但好像也不对。从来没见过妖异进来过,好像也进不来。之前深夜时候,有听公祠墙外来往的妖异说过,虽然不是刻意跟她说的,只是他们自个的聊天恰巧被公祠内的她听到了而已。

就跟她出不去一样,妖异们也进不来。

如果这样的话,果然还是有什么机关吗?自从发现困在这里出不去以来,还是头一回出现这样的事。

不知不觉间,血色再次弥漫上了双眼。陈芳黎自己并没有察觉自身异样之时,那双先前同生时无异、只是眼神冰冷了些的眼眸,已尽数被血红色吞没,甚是诡异。但却也显得跟她这死者亡魂的身份极为相衬。

呵呵……就算不知道篮子里头装的是什么,这篮子是什么,也知道大概都跟自己无关。但是,呵呵……或许,这机关,能对自己有用呢?与其被动地单靠玄鬼那家伙,肯定是不如自己再多寻些其他助力的。这不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?

就算还没想好怎么利用,也还不清楚这机关的底细。但知道了还有这种机关,有这机缘让自己知道,那肯定就是有机会找到利用方式的。

如此心想着,陈芳黎的嘴角不由地扬起。是微笑,但却只同那诡异的红眼一样,只更添上了几分阴森。

【二】

有小孩子的嬉笑声,从玉竹公祠大门前方的路上欢跑而过。

有卖豆腐的吆喝声,由远而近,又由近及远。

有老人蹒跚的走路动静,缓缓而过,夹杂着拐杖拄地的声音。

有自行车骑车而过的声音,某个拐弯处,车铃打出了清脆的铃音。

有猫儿打闹的声音,凶猛地喵呜后,好似又停住了打闹。

有打招呼的人声,买了什么菜啊之类的惯常罢了。

有狗儿跑过的动静,有目的地跑向他方去了。

……

间断地声响动静,但从未曾交融成一曲。更像是断线的串珠,且不是一股脑地掉落,是一粒一粒、时间间隔随机的掉落,零零落落。

而这些,也果然还是公祠外世界独有的,同这公祠内的世界毫无瓜葛。也终究,没有一丝瓜葛、哪怕只是连线到这公祠影壁处的。

那只装了具体不知何物、这会陈芳黎觉得应该是个什么信物的东西的竹篮子,依然静静地在那处躺着不动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。怎么会幻想白天就有“人”来取呢?大白天的,妖异怎么会出现呢?而且,其实就算看到有“人”来取走了,至少这一次她还不能做具体的什么动作。只能说是暂且静观其变,夜深人静之时,再稍微走近些,瞧瞧那附近,是不是能看出门道吧。

惊喜或是意外,却恰恰在这种快要觉得没戏时到来。

没有丝毫走路或其他什么的声响或气息传来,总之就是没有正常人啊、小动物啊多少会带出的动静在外头经过。却径直的,有一根长长的竹竿探了进来。

仿若钓鱼一般,但不同的是,这约等于鱼竿的竹竿转弯了!分明是从影壁外侧而来的,但却转了个弯,探到了影壁内侧后,正试探着竹篮子上提手部位。

是谁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地钓竹篮,不用多想也知道,必定不是人。

如果是人,大摇大摆走进来拿就行了。又不是进不来。

果然是妖异!陈芳黎静静地在二楼处倚着那围栏,看着影壁处的动静,心中有份压抑不住的窃喜。

明明这改变不了她目前当下的境况,但依然,窃喜不止。如此久的年岁,哪怕是根蜘蛛丝的奇迹或是与众不同,都足以让她捕捉到希望,更何况,这一整个竹篮子还有这远比蛛丝更粗的竹竿呢?

“哎呀,那怪老头可真麻烦。没见那么激动的!真是的。还一个劲地催。出发了没?到了没?拿到了吗?也不考虑下我多久没来显世了,幸好这来公祠的路没多变。”

“大白天的,哪有那么容易,真是的!还得挑好时机,这附近都没人类时候,才好动手嘛!”

“哎呀,这皮套真是,又闷又热。顶着大白天的,我可真是不容易啊,跑趟显世。呼……钓到了!”

明显是外头拿着竹竿之“人”的自言自语。随着最后这一句,那竹篮子便被整个地随着竹竿迅速收缩,而被取走了。

随后,外头不再有声响。但略微一会后,已被取走了里头东西的空竹篮子,再次被用竹竿送了回来。于那影壁内侧,随便一丢。

竹篮子落至地面后,却没有直接在那地上停留,而是仿佛地面融化了一般,径直往地下沉落下去,直至完全看不见了。

影壁内侧的这一切,陈芳黎看得真切。

而影壁外侧之外、大门之外,小心翼翼避着尽量少看影壁的钓篮者,已是拎着那同西装革履才显搭配的公文包,行色匆匆而去。至于他所使用过的竹竿,早已收成一只笔的大小长度,塞进了公文包一侧的外袋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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